有点上头

这次也许不用说再见。

[龙嘎/paro] 木头和刀剑

木匠嘎X剑客龙
点梗文,谢谢姐妹 @采薇934 的支持和喜欢❤
希望嘎嘎能早点好起来!今晚一定要守着看阿龙川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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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木匠阿云嘎是小镇上活计做得最好的师傅,他有一手能将朽木雕刻成任何栩栩如生物件的本事。街坊邻里都愿意找他做木器,便宜又耐用,花同样的价格找阿云嘎做出来的东西往往更为精细,还保修。一根木凳缺了条腿,只要是从阿云嘎那儿买走的就一定能再回头找他修到不能用为止。

    “赚得了钱吗?”郑云龙坐在院里晒太阳,一会儿功夫便见了三个来找阿云嘎修缮物件的人,全都没给银钱,相当于白做工。趁着没人来的空当郑云龙仰头眯眼看太阳的时候问出这个问题,像是问太阳,又像是问阿云嘎。

    “银子是没有,但是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阿云嘎埋头捣鼓着送修的木椅,瞟了一眼作为谢礼的母鸡和白菜回答道。

    “嘁,我记得你以前修东西不会额外受贿。”郑云龙也看见了阿云嘎身边堆放着的杂七杂八,讥笑阿云嘎变得腐败了。

    阿云嘎不在意地笑了笑,没说话。搁在以往,阿云嘎确实不会接受这些小恩小惠,明码标价的货物卖出去了就一定保修这是规矩,他一向守规矩,不过最近因了郑云龙才坏了规矩。

    郑云龙是谁?他是阿云嘎的邻居,二人的小院毗邻而建,走过来走过去几步路的距离;他也是神出鬼没的闲人,有时能见他在镇上晃荡数日,从东街走到西巷,从北路走到南道,而更多时候他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查无此人。郑云龙是为数不多没找阿师傅做过木器的人之一,但这不妨碍他曾听过夸阿师傅活好人善的话,如此他也知道了阿师傅的规矩。

    太阳从院子那头升起,越升越高,尔后从院子这头落下,天光越来越暗,再也没法供阿云嘎看清木头上雕刻的纹路,遂作罢,扔下手里的活路起身去扶郑云龙进屋吃晚饭。

    “今晚炖鸡汤喝吗?”郑云龙躺在床上问阿云嘎。

    “老母鸡得留着下蛋。”阿云嘎断了郑云龙的念想,整整一个下午这人不好好晒太阳只顾盯着老母鸡看,杀生的欲望明显吓到了老母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下蛋了?

    “我身子虚成这副模样你也不炖只鸡给我,成啊阿云嘎,我心眼小你得记着。”郑云龙想了一下午的老母鸡到嘴飞了,气人不?差点没气坏他!

    “又不是我害你虚成这样...”阿云嘎围着灶台转了几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却一直没找到。

    “你也得有这本事才行阿木匠。”郑云龙瞧了一眼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阿云嘎,顿时明了他要找的是什么,“别找了,厨房里的那条鱼被我家那只猫叼走了,下午我亲眼看见的。”

    “???看见了你怎么不阻止???”阿云嘎抬头去瞪郑云龙,这人怎么能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我都快半身不遂了,怎么阻止???我怕它挠我。”郑云龙同样瞪着阿云嘎,认为他在大放厥词不尊重病患。

    “那你好歹吱声告诉我罢?”阿云嘎没想到郑云龙能厚颜无耻得好似天经地义,气得说话声音比平日高了不少。

    “本来是想说的,”郑云龙抬手心虚地碰了碰鼻子,“但胖子没了鱼就得饿肚子,咱们没了鱼至少还有老母鸡。”

    “哼,”阿云嘎被胡搅蛮缠的郑云龙气笑了,他摇头说,“想得倒美,我们没了鱼照样也是要挨饿。”

    “阿云嘎你敢!”郑云龙说着就要起身揍人,奈何伤势太重压根撑不起沉重的身子,只能干瞪眼耍尽嘴皮子功夫,骂骂咧咧地叫嚣威胁阿云嘎。

    阿云嘎把木门一关,隔绝了郑云龙的浑话,这人分明是在虚张声势。

    最终阿云嘎没让郑云龙饿肚子,当然也没炖了那只老母鸡。他踮脚从门后高高挂起的篮子里掏出了半拉猪肉,幸好藏起来了不然非得让胖猫一块儿叼走!有时候阿云嘎觉得猫随主人,郑云龙养的那只胖猫跟郑云龙一个样儿,没个正形还偏偏贼精明。

    阿云嘎给郑云龙喂饭的时候,忍不住说起胖猫的话茬,心里怎么想他就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一点儿也不怕郑云龙生气。郑云龙当真没生气,他心安理得接受阿云嘎的伺候,得意地笑着说,“那当然,有其主子必有其猫,你以为我长期不在家的时候这只猫怎么活下来的?”

    得亏每天来我这儿蹭吃蹭喝才能活下来见着主子一面!阿云嘎腹诽了一句,没说明,任由郑云龙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欸这猪肉炒得不错,入味!只是这刀工...啧啧啧...阿师傅你片木块的功夫怎么不用在片肉上面?保管片片整齐像薄纸一样!”郑云龙嘴里大力嚼着阿云嘎炒的小炒肉,嘴皮也不闲着呱啦呱啦往外蹦字儿,听得阿云嘎脑袋疼。

    “龙哥,食不言寝不语,咱能好好吃饭快快吃饭吗?我要饿死了。”阿云嘎加快了喂饭的速度,即使招致郑云龙的白眼也丝毫不妥协。

    “唔唔唔唔...”郑云龙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喉咙被堵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直至喂完了饭,他才得空骂上一句,“阿云嘎你大爷的!”

    “我家人都没了,你犯不着扯上我大爷。”阿云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嘴,旁人听起来凄惨的身世被他四两拨千斤般提起倒也不知是该安慰几句聊表同情之心还是连声道歉自责戳到他的伤心处。

    郑云龙不是一般的旁人,他是阿云嘎的邻居,是在阿云嘎家蹭吃蹭喝的...客人,也是阿云嘎救下来的将死之人,他说,“幸好老子福大命大活下来了,不然谁能想得起你大爷?大爷在上,请受小的一拜,阿云嘎活得挺好不用担心,他还成了天下第一剑客的救命恩人,日后就等着享福罢!”

    扑哧一声,阿云嘎被郑云龙逗得开怀大笑,他想着不是自己救了郑云龙,而是郑云龙给他平淡无趣的人生带来了热闹。

    日子这么过,没什么不好。

 

(二) 

    说起来也是怪谈,郑云龙搬来小镇,和阿云嘎做了四年邻居。在此期间他俩从未搭过一句话,只是偶尔在街角巷间遇上了点头示意,或者在家门口院子里撞见了停下来对视一眼。

    郑云龙一直以为阿云嘎是个生性孤僻的哑巴,徒有木匠手艺实则跟木头块不相上下。阿云嘎呢,照样认为郑云龙是个性格乖张的怪人,他同谁都聊得来却同谁都不亲近,甚至日常不参与邻里之间走动串门的活动,他把黑漆漆的大门一关仿佛是断绝了与外界的交流,告诉外人现在不是聊得来的时候切莫打扰。

    郑云龙和阿云嘎默契地互不打扰,如若不是胖猫时常蹿到阿云嘎的院子里找吃食,兴许他早已忘记这号邻居的存在。

    然而怪就怪在那日夜里,阿云嘎从外乡送货赶回来,在自家门口捡到了郑云龙,至此他们完全不相干的人生轨迹产生了交际。

    为什么说是捡到了郑云龙?因为那时候郑云龙神志不清奄奄一息,阿云嘎如同拽死物一般又拖又拉才把郑云龙搬回院里屋内,糊了自己满脸满身的血。

    在替郑云龙清洗包扎的同时阿云嘎数过郑云龙的伤口,整整四十三处,新伤覆盖旧伤,大大小小的血窟窿跟眼珠子似的咕噜咕噜冒血水,好说歹说请来的老郎中只消瞧了一眼便劝阿云嘎说,“木匠,别倔了,这人活不了了。”

    阿云嘎摇头不相信老郎中的话,他笃定地说,“活得了,我知道。老郎中您只管看病开药,后面的事您就别费心了!”

    老郎中倔不过阿云嘎,只好用心开了几副吊命的汤药,个顶个的极品,又贵又难找但确有奇效,他把药单递给阿云嘎,说,“木匠,我尽力,药材没问题,你照着法儿熬煮了给他灌下去,是死是活只能神仙说了算。”

    阿云嘎接过药单对老郎中是感激涕零,他看着躺在床上虚弱得只剩呼气不见吸气的郑云龙,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夜色之中。那些能救命的药材他知道去哪里找就一定能找到,只要肯付出相应的代价。

    故事讲到这儿一切都明了,郑云龙确实活下来了,不是神仙救的,是阿云嘎这个看起来木讷的木匠凭着一己之力救回郑云龙的烂命。后半句话是郑云龙的原话,他昏迷数日醒来后对阿云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救了我的这条烂命。”

    从今往后,这条烂命要为了阿云嘎变得焕然一新,郑云龙对阿云嘎如是说。

    “不用这么夸张,你日后多看着点你家的猫就行了。”阿云嘎不喜欢郑云龙这么说,好像他费心尽力救回的命不值一提,又说,“你这条命如今有一半属于我,你说是烂命岂不是在怪我不该救你?”

    郑云龙看见阿云嘎提起了削竹子的砍刀,识时务地摇头说,“不,嘎子哥,我只是客套而已莫要当真。”

    “那你好生将养,养好了身子就可以报答我了。”阿云嘎仔细打量了郑云龙苍白的脸庞,虽说没了血色似乎老了十岁,但眉眼如画倒也赏心悦目。

    郑云龙见阿云嘎色眯眯地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道,娘的这木匠怕不是好男色,盘算着要老子以身相许罢?!

 

(三) 

    在郑云龙将养身子的时日里,阿云嘎推拒了许多大单子,只接一些简单的活儿,像给东街员外儿子庆生的礼物,是要用上好的沉香木雕刻出一只手掌大小的孔雀,再像西巷灯笼铺子定了一批灯笼架子,是得在薄如蝉翼的竹篾上雕刻出不同的人像故事。这些活计费脑子又费眼睛,但不费工夫,如此挺方便阿云嘎做工的时候照看郑云龙。

    阿云嘎用黄花梨木给郑云龙做了个摇椅,白日里就将他搁置在摇椅上院里槐树下,自己守在不远处抬眼就能看见他。

    木匠接活少,就意味着能修缮的时间多,于是每日上门找阿云嘎修东西的人络绎不绝,时常有些皮孩子跟着长辈来院里玩儿,长辈同阿云嘎说话,他们也同阿云嘎嬉闹。

    吵吵闹闹的声音打扰郑云龙睡觉,他支楞着脑袋凶道,“吵死了,再吵就把你们丢出去!”

    阿云嘎这时会跟几个小孩儿说,“去,去找大龙哥哥玩儿,他有可多新奇小玩意儿了。”

    领头的蔡程昱忌惮郑云龙的凶狠模样,扭捏说,“大龙哥哥凶不拉叽,还是想跟嘎嘎哥哥玩儿!”说着就攀上阿云嘎的背,差点压得阿云嘎倒下去。

    郑云龙瞧见了,心里的火气压不住,可他不能乱发火得罪了阿云嘎的顾客,思前想后,他朝趴在树上歇凉的胖猫招了招手,说,“过来。”

    胖猫居高临下看着他,悠哉游哉舔舐前爪迟迟不肯听话跳下去。别以为胖子是猫就不懂郑云龙心里的小九九,阿云嘎说过这猫随主子,贼精明,一眼就看透郑云龙想要牺牲它换取阿云嘎片刻安宁的阴谋。老子才不要被这些小屁孩抱来抱去,又是拔胡须又是抓尾巴,十条鱼老子都不情愿得很!

    郑云龙唤了胖猫许多声皆得不到回应,心里想着猫肉吃起来会不会太柴不入味?不得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小玩意儿,有的是阿云嘎做出来给他解闷的,比如木头制的九连环,雕漆打磨得锃光瓦亮,再比如木塑娃娃,他俩吵架斗嘴的模样惟妙惟肖,还有模仿郑云龙背着剑冷眼瞧人的小木人...郑云龙用手东摸摸西摸摸,只好忍痛割爱,叫那些小孩儿来玩,跟他一起玩就不要缠着阿云嘎了。

    蔡程昱架不住阿云嘎的劝说和郑云龙的主动示好,带着超儿朋朋方方和黄子像皮猴儿一样蹿过去,他们觊觎郑云龙的摇椅很久了,那个晃起来宛若秋千一样的神奇椅子是阿云嘎给郑云龙做的独一份儿。

    小孩约莫是天底下精力最旺盛的生物,他们可劲儿折腾行动不便的郑云龙,对他发狠咒骂的话充耳不闻,上蹿下跳,从日头正盛的时刻折腾到日落西山,长辈们连哄带骗才将他们拖回家。

    “对不住啊郑...师傅...劳烦您照顾这些孩子了...”

    “没事儿,日后多来找木匠做东西就成。”郑云龙摆摆手,龇牙咧嘴地客气道。

    阿云嘎站在门边努力憋笑,郑云龙筋疲力尽却还要逞强应付,心力交瘁却还要假装没所谓,看起来与他拒人千里的清冷气质格格不入。

    送走了客人后,阿云嘎关上院门,松了一口气。 

    “嘎子,来。”郑云龙疲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兴致不高。

    “怎么了龙哥?今日辛苦你了。”阿云嘎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情真意切地表示关怀。

    郑云龙不置可否,“蔡程昱把我的小人腿掰断了,等老子伤好就去掰断他的。”接过茶水咚咚咚灌了几口,又说,“把手伸出来。”

    阿云嘎依言照做,被竹篾割出上百个小口子的手掌毫无掩饰地摊开在阳光下,血色映衬着夕阳,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亦如郑云龙身上不为人知的伤口,那都是世间留给每个人的磨难。

    郑云龙鼓起腮帮子吹了吹阿云嘎的伤口,吹得木匠脸上带笑心里暖洋洋,冷不防地郑云龙将几个糖果蜜饯放在他的手上,说,“从那几个小孩身上顺来的,打是打不得,总得有些报偿罢?”

    阿云嘎微微愣神,他似乎从未见过郑云龙淡漠的眉目间出现现在这般温柔神情,犹不自知最为动人,宛若置身在远山绿水的天地间又似乎躺在冬日暖和的棉被里,约莫所谓的庇护正是如此。    

    “怎么傻了?”郑云龙见阿云嘎呆若木鸡,不耐烦地捻了一块甜蜜饯塞进阿云嘎的嘴里,“赶紧吃,吃完去做饭,我饿了,胖子就不用管了,饿死算数。”

    阿云嘎看着郑云龙叨叨叨上下翻飞的嘴唇,没由来地想吻他,也许就如蜜饯一样入口即化香甜可口罢。

 

(四) 

    再过了半月,郑云龙伤好能下地走路了,倒没真去折断蔡程昱的大腿,只是每日叫这些小孩儿来给他当小弟打下手,倘若不听话就拧耳朵,大拇指和食指不用力地轻轻一掐就能叫他们痛不欲生拍手告饶。

    屈服郑云龙淫威下的蔡程昱超儿他们虽说敢怒不敢言,但也不是完全不情愿,至少他们有机会看见郑云龙耍大刀,万般招式大显神通。

    阿云嘎不知道郑云龙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客”到底是胡诌还是有理有据,不过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阿云嘎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剑客会用自己的大刀和利剑劈柴火剁猪骨,吹毛立断的剑刃剔起猪毛也不含糊,刷刷两三下干干净净用不着灶火漂。

    郑云龙做饭的样子特有伙夫厨子的派头,围裙挂在腰间长袖绑在肩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地择菜洗菜切菜,提起剑的样子也特有天下第一剑客的风骨,手起刀落,菜码切得匀称整齐,薄如蝉翼又根茎相连,倒油下锅的时候尤其有主意有脾气,火大了不行火小了生气,搞得负责生火的那几个小孩儿哭哭啼啼地自小练就了一身控制火候的本领。

    农家小院里有上门拜访的客人,斗室厨房里有忙得火热的大龙,阿云嘎抬头看天高云远的穹顶,洁白无瑕似一块难得的佳木,有幸得到的阿云嘎会是天底下第一好运的木匠。

    “你这几日忙什么呢?我看你像在做什么大件的东西?”郑云龙和阿云嘎面对面坐着吃饭,蔡程昱他们被奖励一同上桌吃饭,正吃得不亦乐乎满嘴满手都是油腻子,含着饭抢话道,“大龙哥哥,吃完饭我们能玩玩你的剑吗?”

    郑云龙用抹布抹了一下小孩儿的嘴,说,“扛不动。”

    黄子忙用手背擦擦嘴,那张抹布真脏,抢白道,“不玩真的那把,就玩嘎嘎哥哥做的那把木剑!”

    郑云龙冷眼瞥了黄子的动作,心想我这抹布不干净你那衣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成,别的都可以玩,唯独木刀木剑不行,敢动我就剁了你们的手!”

    尚处于兴奋状态的皮小孩儿早就对郑云龙半真半假的威胁不当一回事,成天喊打喊杀的剑客郑云龙不过就是只纸老虎,连阿云嘎做的木头老虎都比不过。

    “大龙,你就让他们玩罢,改日我再给你做两把。”阿云嘎用筷子敲了敲郑云龙的碗,强行打断一大一小之间的无聊拌嘴。

    “也不成,改日你给他们一人做一把,我就稀罕那两把!”郑云龙说完丢下饭碗去找剑,找着后跑到院落槐树下一点地飞身上树,再下来的时候手里的剑和刀已经妥善地藏在树干之中,最高的那处谁也够不着。

    郑云龙喜欢那两把木刀木剑,从第一眼看上就挪不开眼。那日他做完任务回家休息,到了家发现胖子不在窝里,他出去找一圈翻墙到了阿云嘎的院子,果然瞧见胖子趴在窗沿拉成一长条去薅挂在高处的鱼干。郑云龙骂了一句吃人嘴软没骨气的胖猫,快步上前帮它拿下那一串鱼干,正在此时,他瞧见了那两把刀剑,样式长度跟他的大刀铁剑一模一样,只是剑身多了一些繁复的纹路修饰,如此一来显得更像那么一回事。

    欣喜得不行,郑云龙第二日提着刀剑去找镇上的铁匠,照着纹路给玄铁剑身装饰了一番。这是性格乖张不易亲近的天下第一剑客郑云龙藏起来的秘密,始终被刀鞘破布包裹着的那两柄刀剑从未给阿云嘎看过。

 

(五) 

    等到郑云龙的伤势完全恢复,他也知道了阿云嘎一直在做什么大件的东西。

    信王府的贺礼,一盏雕刻百鸟朝凤涅槃重生的屏风,四五折,展开有两个成年男子臂长的长度,阿云嘎花了整整一月的时间得以完成。

    郑云龙看见的时候,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你接了这活儿?”或者说,为什么偏偏是你呢阿云嘎?

    阿云嘎毫不隐瞒和盘托出,“只有信王府才能给我救你命的药材,千年的蟾蜍和活过百日的夏蝉蝉壳,代价是替他们做好一顶庆生的屏风。”

    郑云龙倒在床上问,“难道你不奇怪为何一盏屏风能换这么名贵的药材?”

    阿云嘎摇头,“奇怪自是奇怪,但为了救你,我顾不上那么多为什么。“ 

    郑云龙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眶红红,笑得眼角掉下泪来,他看着阿云嘎说,“信王府要的不是那盏屏风,而是要能去送屏风的人,木匠,你向来都是亲自送货上门对罢?” 

    阿云嘎不明白郑云龙为何会哭,他慌了神,赶紧回道,“你...莫哭...我知道是去送死,我知道的。”

    借着送礼的由头行刺/杀之实,无论是否知情,所有参与者绝无生还的可能。

    郑云龙抹掉眼泪,“你既知道是去送死,你偏偏还要应下...木匠,你是看不得我去死,我又何尝能让你去死?”

    郑云龙浑身是血倒在阿云嘎门口那日夜里,替信王府完成一次刺/杀任务,摸黑钻进刺杀对象的厢房时猛然意识到早已走漏了风声而刹那间来不及反应就遭到了围捕,九死一生逃命回来,全身四十三处伤口皆是他跟阎王爷讨价还价的证据。

    刺/杀任务失败了,自然而然会有下一次。郑云龙一直在等下一次的时机,偶尔等着等着竟心存侥幸以为此事揭过不必再提,等上一月还没人来给他任务信号,郑云龙当真为此高兴了许久,直至看到那盏屏风的成品。

    不是没有信号,而是待到阿云嘎做成之后就是刺/杀时机成熟之际。 

    郑云龙和阿云嘎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要去送死,这是命,是挣脱不掉的枷锁。

    “嘎子,我的半条命合该是你的,等我再回来,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可好?”郑云龙红着眼尾问阿云嘎。

    阿云嘎点头,“好,我等你。”

 

(六)

    阿云嘎替蔡程昱黄子他们每人做了一把木剑,每日只做一把,从郑云龙启程去信王府送贺礼那日开始。

    第一日,阿云嘎给一大早趴在窗外的蔡程昱刻剑。而郑云龙抱着刀剑坐在晃荡的马车上,行程紧赶慢赶能在日落之前赶到城里。 

    第二日,阿云嘎劝说蔡程昱不要拿着木剑欺负弟弟们,安抚好哭个不停的朋朋后,他决定今日先给最小的刻剑。而郑云龙夜宿在驿站,半夜睡不着就掏出阿云嘎的木人来瞧,嘴巴一撇一撇似乎在跟木人拌嘴。

    第三日,阿云嘎瞧着超儿羡慕蔡程昱和朋朋的模样,宽慰他说,“今日就能做好,你且等等。”

    郑云龙和上下线的组员碰面,再次展开布满血迹的构造图进行商议时双手忍不住颤抖。他在害怕,而刺客一旦害怕就预示着失败,但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定一定要活着回去见阿云嘎。

    第四日,阿云嘎做了个梦,他梦见郑云龙浑身是血地倒在门口,这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了。阿云嘎醒来的时候几个小孩拿着木剑站在床边看着他,小小的脸蛋全是愁绪,他们也被阿云嘎感染了一般,忍不住齐齐叹息。阿云嘎伸手挨个摸过去,勉强笑着说,“一定会回来的。”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第五日,郑云龙和数十人轻松混进了信王府的生日宴会,他沿用了阿云嘎送货上门的木匠身份,展开屏风之时也被阿云嘎巧夺天工的技法所惊艳,但他只晃神了一秒,比刺/杀对象更快一秒地回过神,就是现在。

    ......

    蔡程昱、超儿、朋朋、方方、黄子,一共五个人,阿云嘎花了五日的时间做了五把一模一样的木剑,跟送给郑云龙的那把如出一辙。

    阿云嘎无意间看到了郑云龙那两把削铁如泥的大刀和铁剑,乌漆麻黑的一刀一剑整整齐齐摆在院子里晒太阳,而剑客也坐在一旁翘脚睡觉。阿云嘎总能准确掌握郑云龙的归期,一旦胖猫不来他家偷鱼了就说明它主子回来了,那日他等了半晌没等来胖猫便爬上院墙去瞧邻居家,一眼看见了晃眼的刀剑。约莫是因为舔过太多人血,阿云嘎总觉得两把刀剑太过嗜血寒冽,与郑云龙给他的感觉完全不符。阿云嘎默默爬下墙,寻思了一夜,拓了两柄一模一样的木刀和木剑,顺带刻了许多花纹装饰以缓和煞人的气场。

    等到郑云龙再回来的那天,阿云嘎也要背着一刀一剑学着郑云龙的样子一起仗剑走天涯,做一对亡命鸳鸯。     

    谁是鸳谁是鸯不重要了,只要能在一起,谁是鸳谁是鸯都成。

 

(七)

    不同地方的百姓都见过两个人,看起来像两个剑客,但仔细琢磨下来又不像。背着木剑木刀的那个长相奇特,眉骨突出眼窝深陷,是个北方蒙人;背着铁剑铁刀的那个长相也奇怪,高鼻梁大鼻子细长眼眸深入鬓角,是个中原汉人。他们的组合倒是很养眼,看久了便觉得是天作之合,可惜他们往往呆不长久。

    北方蒙人有一手能将朽木雕刻成任何栩栩如生物件的本事,做得最多最好的就是刻木人,尤其以中原汉人为原型见长,一嗔一怒,一颦一笑,像是真的一般。而中原汉人,听说是天下第一剑客,谁也没瞧过他用刀剑杀人,反而见他提剑切菜做饭的次数居多,约莫是天下第一厨子。 

    他们自在逍遥,所到之处玩得尽兴了便离去,来时手牵着手,去时依旧十指相扣,什么也不带来什么也不带去。

    偶尔有人听说他们的名字,叫郑云龙和阿云嘎。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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